美的生活，美的画
——记青年水彩画家欧日东
姚北全
溶溶的月色，宽阔的海滩，海浪冲刷着奇异的礁石……礁石远处，横着几张木船，没有渔人的活动，没有海鸥的飞翔……这是水彩画家欧日东描写大海一角的一个场面，画面很寻常，却又很真实，启人联想，引人追思：我似乎就在那儿见过这海滩、礁石，甚至记得是礁石贴着蚬壳的边缘，有几只指头般大的螃蟹爬上石面哩……
再看吧！也是月光下的海滩，画面前面是一丛丛长得很茂盛的被称为“沙滩美人”的仙人掌，凝视这画面，耳际还似乎传来草虫鼓翅的鸣叫。画面上，画家处理得很巧妙，透过仙人掌的隙间向远望去，依稀可以看到有两个青年人在一只木船边坐着，是在轻轻地唱歌？还是用口哨吹着大家熟悉的曲子——外婆的澎湖湾！
还有呢，画面上画的是大海，海边没有树，只有一叶孤舟，在茫茫的暮色里，有一位披着蓑衣的渔者在独步远去……
人们还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，在用新斩下来的生柴作栏门的牛栏旁，一只、两只、三五成群的鸡在牛栏旁觅食，有的在喔喔地啼叫，使本来静穆的山村，更鲜明地显示出山乡野趣的景象……
……这些画，可说是有意识的与潜意识的交汇艺术……这是笔者过去看到欧日东水彩画时获得的最深的印记。他的画，像是在宁静的，吹着南方海风的坏境中，或是在用泥土筑墙，用松皮盖顶的泥土房子里画出来的。看了这些画，总使人感到这生活太平静了，生活变化太缓慢迟滞了。我曾想过，这也许是水彩画、水粉画在造型艺术中，只能是画些静物、风景小品的吧！它不能深刻地反映生活，不适合反映热气腾腾的，五彩缤纷的现实生活？
欧日东的步子在向前迈，他在自己醉心的艺术天地里，又向前踏了大大的一步……开放和改革中带来生机勃勃的兴旺景象，沸腾的生活，推动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，眼前出现更为彩色缤纷的场景，他又以最大的热情，投进了生活中去，他的画笔，从静穆的山村，海滩中伸进了多彩的都市生活，他要用水彩、粉画去描绘他心中的画。看看那幅起名为《入城》的作品吧！描写的虽是广州街头的一小景：两位纯朴的农民，为了争取时间办事，坐上了招手即停的豪华型小车，由于描绘得真切，自然，普遍获得了观众的好评。画面鲜明开阔，坐在车厢的农民神态自然，欢悦，并不作惊奇之状，因为农民坐小车，这在广州的现实生活中是新鲜事，也是平常事。“大乡里”进城，坐上小车，滑行在繁华的都市，这是开放、改革后的中国的新鲜事，作者是怀着喜悦和轻快的心情去描绘、赞颂的，所以画面的暖色调加强了画面气氛，又以水彩特有的流动感（水渍）表现了小车的动感，使人看后感到十分舒坦。这件作品参加《广东省农村农场风貌美展》时获得了二等奖，并在全国性的《美术》杂志上发表。
《入城》获得肯定，激发了作者进一步深入观察生活，反映时代的新气息。作者又创作《新乘客》，画面表现的是来自农村的一家子，他们兴高采烈地乘坐上出租汽车逛特区新城和到风景区作风光览胜，从画面上可以看得出来，他们乘坐的是法国进口的“雪铁笼”汽车，画家巧妙地安排了三排座位，第一排是一位农村干部形象，也是这一家的爸爸，他已经是进出特区的常客了，所以显得对于这里的事物已经很熟悉，神情自若，不当一回事，可以说是这次“全家游”的组织者兼导游的角色；第二排安排的是一位中年的母亲，在她身边是二个孩子，因为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繁华的现代化的城市，那高楼大厦，宽阔的马路上奔驰着车辆，五花八门的商店，来往匆匆的人群，一切都是那么新鲜，顿令着好奇心正旺的少年人的极大兴趣，小兄弟俩，伸出头看着窗外，脸上呈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意，画家在刻划小孩的好奇、高兴、乐滋滋的神情时，还安排了一件小道具，就是年纪稍大的哥哥，手里正拿着一罐饮料，由于车速的原因，饮料的招贴虽不大清楚，但熟悉各种饮料的人，大可以看出这是一罐老少咸宜的可口可乐饮料；车子的最后一排，画家安排了作为这一家的最年长者——小孩子的祖父。从祖父皱纹上可以看出，他是饱经风霜的老年人，此刻他正在吸烟，作片刻的思索——半世纪过去了，日子算是今天最甜美了，从他的慈祥的面容，显示着光彩的眼神，都在说明他的体验：“中国的农民今天真正走上了富裕的大道”，这也是作者要阐发的最重要的主题。画家采用的是写实的手法，人物的形象都是我们似乎见过的，实实在在的诚实汉，正是这一种质朴之美，感染着我们。在车辆的描画上，作者却一改人们常用前面清楚后面模糊的画法，改为前面模糊后面清晰，把人们的视线引向清晰处，以便把带有广州特点的区庄立体交叉桥、高楼林立的宾馆、商业大厦……显示出来，以增强现代化的气氛。是一幅逾丈大型的水彩画，这更足见这位年轻画家的胆识。以往一般人认为，水彩画有二忌，一忌画重大题材，二忌画大画。这两者作者都毫不禁忌，知难而进。作品展出后，获得了观众的极好反映，曾荣获1984年广东省美术作品展一等奖，并参加第六届全国美术作品展。
欧日东是位青年，但他的作品并没有那种急于求成，表现在笔墨上浮躁浅薄的毛病。如今画坛上，一方面是思想活跃，各施各法，新招纷呈；一方面是高谈阔论之风颇烈，虚假造作而又标榜“创新”之风阵阵劲吹，在这种状况下，欧日东坚持到生活中去，坚持经过写生收集素材，然后再进行案头创作的精神，是笔者所佩服的。坚持从生活里挖掘最恰当的素材，进行严肃、认真、反映具有时代精神风貌的创作，欧日东正在走着一条这样的艺术道路。相信路是越走越宽阔的。
姚北全：原《广州日报》副刊部主任
